后窗看球

　　卫西谛

　　据我看，欧洲杯的观众多数都是伪球迷，他们最欢乐。

　　除了那些参赛国自家的人民群众之外，赛会制足球赛的市场大概就是面向广大伪球迷的。就跟嘉年华似的，谁都能凑个热闹。伪球迷一般是“夜游之意不在球”，赛前关心的大都是“今晚宵夜吃什么”、“这两队有没有帅哥”之类的话题。我见过最荒诞的伪球迷是借着杯赛的热度，约上三五好友在家玩PS3实况足球，也不看一眼直播真踢的——还说“参与感”更重要。

　　伪球迷就跟伪影迷一个德行，受不了一刻沉闷的场面。据电影大师特吕弗说，好莱坞有句话，人人都有两个职业，一个是本职工作，一个是影评人。从微博上来看，欧洲杯开赛以来，人人都是球评人了。就像众所周知的那样，影评里面最利索的就两字：烂片；球评则是另两字：臭球。反正，对于“普通观众”而言，不热闹那是绝不会认账的。

　　好在本届欧洲杯的头一晚让人觉得熬夜值了。波兰对希腊，尽管踢成了一比一平，但内容丰富多彩，不但有进球、有失球，还有红牌、点球、守门员被罚下、点球被扑出，以影片而论，真是类型元素齐全，看得人趣味盎然。大概只有少部分观众，会意犹未尽地嘀咕，“要是再来一个乌龙球齐活了”，真是太邪恶了。这一场比赛之外的意义在于，延续了1984年以后，欧洲杯东道主在揭幕战上不胜的记录——这是一个超越时空的伟大传统啊，只要这个记录不失，下一届揭幕战仍然保持着巨大的悬念。波兰人干得不错。

　　更多人等待的是“死亡之组”在第二晚的比赛，这和去看暴力电影进场前一样的兴奋，谁都期待血腥味弥漫战场，命运有如遮天乌云般逼近，然后暴雨如注，英雄洒泪，配上点音效和战曲就更凄美了。结果，这四个队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两场一比零，踢了一个风和日丽。这大概是签抽得有问题，两强相遇过早，技术好的队伍谁都是一副老奸巨猾、保存实力的态度。最大的输家当然是荷兰，败给了丹麦，用导演尹丽川在微博上的话来说就是：许多年来，荷兰队的命运都像是被扎了小人。

　　第一轮最具观赏价值的可能算意大利对西班牙一场，以我一个外行的欣赏水平来看，西班牙的连续传球、意大利的牢固防守都赏心悦目。进球虽说不多，但也算跌宕起伏，巴洛特利面对卡西利亚斯忽然思考了一下人生。我们影评界的大旗虎皮老师借这场精彩的球赛，在微博上对平庸的球评发起了批评，“平庸的球评与平庸的影评一样，用大量背景知识和感情用事的感叹，掩盖其无力的分析。”如果要和电影类比的话，这场意西之战有着十足的“欧洲艺术片”的范儿，动作场面不大，但是配合优雅、攻防流畅，间或还有人间喜剧的元素。

　　最失望的当然是英法之战，双方球员完全梦游，导致坐在现场的老观众都睡着了——这种事往常只有电影院才有啊，可见场面得多闷啊。估计这位老先生醒来还挺高兴，因为睡了一觉一点不影响剧情。我看着电视机都有点走神，一时错把特里当凯文·斯派西。据我看来，全场就属没上场的鲁尼最精神。好在舍瓦拯救了第四个晚上。这员“老将”(每次听解说员用这个词形容30多岁的人，都恍惚觉得人类的平均寿命是个悲剧)成为人们期待的球场英雄——就是这么戏剧性，英雄在最后一场才出现，为自己的球队实现了逆转。

　　俄罗斯4比1胜捷克，克罗地亚3比1胜爱尔兰，乌克兰2比1反败为胜，他们没有显赫的“卡司”阵容，也没有花哨的脚法，不过踢得至少有血性。这就有点像电影院的片子——有时小制作更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