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舟 :巴神或巴魔,傻傻分不清楚
2012年6月11日 13:58
来源:新闻晚报 作者:张晓舟 选稿:袁松禄
台湾刚刚出版了伟大的意大利电影配乐大师莫里康内(enniomorricone)的访谈录。莫里康内是罗马球迷,在被问及如何看待当时罗马队引进了被国际米兰放弃的巴西前锋阿德里亚诺的时候,他说:“他很强大,但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能驯服他。”众所周知,最终答案是:没有人。一个超级中锋就这样再度从欧洲足坛消失,或者说彻底消失。
作为一个典型的巴西贫民窟天才,阿德里亚诺最终还是逃离了欧洲资本主义文明系统,这个系统致力于把他锻造成一架高速高效的进球机器和赚钱机器,但并不负责提供润滑剂,阿德里亚诺必须时不时重返贫民窟,重返危险但生机勃勃的童年,重返自己的家庭和朋友圈(他们当中充斥着所谓“社会渣滓”),才能得到滋润和活力,危险的贫民窟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而等级森严纪律划一的的欧洲体面生活反而令他不安。巴西贫民窟与意大利花花世界是完全脱节的。与其说没人能驯服他,还不如说欧洲资本足球的文明逻辑无法驯服他。这是被全球化的梦幻机器抛出的孤独的个人,一个贫民窟亿万富翁就这样成了被巨浪吐出的赤贫的石头。
“他很强大,但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能驯服他。“这句话当然更加适用于巴洛特利。作为欧洲资本足球最杰出的代表,穆里尼奥没能驯服阿德里亚诺,也没能驯服巴洛特利。但巴洛特利的问题其实并没有阿德里亚诺严重——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挂念阿德里亚诺,他的病是心病,是自绝于人群和世界的冲动,而巴洛特里是招摇的,一个是内向的,一个是外向的,巴洛特利的分裂可以通过各种怪癖在球场内外宣泄出来,而阿德里亚诺只能埋在心里。
巴洛特利或许无法驯服,但至少还是多少可以预判的。穆里尼奥和普兰德利想到了一块,他赛后指出:浪费单刀之后,他肯定要寻机宣泄,让他再呆在场上五分钟或许就会得红牌。
不知道央视解说员贺炜在将皮尔洛树为富二代榜样的同时,为何不将巴洛特利树为穷二代标兵。作为一个三岁被母亲抛弃的非洲神童,他已经足够杰出。
他何止是十年来意大利最有天赋的球员。他堪称当今足坛的头号娱乐大腕。巴洛特利宣称他跟贝克汉姆是好友,但贝克汉姆的时尚仰仗老婆和顾问团,而巴洛特利的衣着品味(有时候应当说是“身体品味”,因为他喜欢赤裸上身)浑然天成,更牛逼是通体散发着娱乐表演天分。
这样一头加纳丛林猎豹,足以满足西方人走进非洲或走出非洲的异域情调。如同七十年代非洲音乐巫师费拉库蒂(felakuti)在美国引起的轰动,据说费拉库蒂曾经连续演出十几个小时,期间乐手和舞娘轮番出场,人们还乐于想像,在后台也许他跟舞娘还有一番别的助兴节目。这样的马拉松演出免不了还有喷火表演。音乐节奏狂欢,性,丛林与火,正是西方人的非洲想象的必要元素,尤其是火。玩火对巴洛特利这个符号来说,简直是画龙点睛。
巴洛特利还宣称马特拉奇也是他好友,尽管据伊布在米兰德比后说马特拉奇打了巴洛特利。我想马特拉奇最了解巴洛特利这号人——他真的堪称齐达内之后最具戏剧性的球员。巴洛特利不光以球技,也以性格,令足球场充满了悬念和戏剧性,充满了即兴的快感,充满了危险与惊悚,愤怒与笑,充满了臭鸡蛋。
他既是巴神,又是巴魔,他让人们重新带着对毁灭的恐惧和期待进入球场,而竞技场原本应当拥有献祭的功能,于是他充当了我们的替罪羊,然而,他也经常能够逃脱祭坛——在进球的时候。他接着单刀的机会思考了一下人生,也让我们跟着他重新思考了一下人生——尤其当你在欧洲杯一夜疯狂之后,带着猩红的眼睛和紫黑的眼袋,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办公室。
摇滚杂志《滚石》有一年曾经将贝鲁斯科尼选位年度人物,巴洛特利也完全有当选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