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球队身处何种境地，球迷一片痴心不改。IC图

　　采访时间

　　4月18日、19日

　　采访地点

　　广州

　　采访对象

　　广药旧部广州足协工作人员

　　2011年4月的一天，，广州市“岭南汇”，一处环境幽雅供喝茶、休闲的场所，坐在本报记者对面的一位采访对象，指着门外的一条马路对我们说：“穿过这条马路，大约再有个5分钟车程，就是杨旭居住的小区。”

　　如果没有足坛反赌风暴，广州足球圈以外的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曾担任过广州市足协秘书长，以及广药副总的杨旭。2009年10月19日，因为涉嫌贿赂对手打假球，杨旭被专案组从广州带往沈阳，从此这位中年帅哥便消失了在人们的视线之内，尽管在这两年中，有传言，因为罪责相对较轻，杨旭已取保候审回到广州家中。

杨旭们的悲剧

　　足球科班出身的杨旭，与足球的缘分不浅，他搞过基层青少年培训，当过市足协秘书长，经常接待国字号球队集训的清远名将基地也是杨旭当年负责兴建的。杨旭东窗事发后，广州足球圈内的人，替杨旭感到惋惜的人不在少数，在他们看来，他是体制内的悲剧，“杨旭当年所处的位置决定了，有些事情他不想做都不行。换成任何一个人，到了他的位置上，也会按着杨旭当年的轨迹走下去。”

　　在广州足球队没有投资方的那段真空期，杨旭作为市足协派出的官员，进入球队，之后广药接手广州队，杨旭的身份由原来的足协官员成为俱乐部副总，杨旭在这支俱乐部究竟负责哪些工作，知情者告诉记者，“俱乐部、球队的许多核心工作都会参与，当然也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事实上，绝大多数俱乐部都存在着杨旭这样的副总，他们比教练、球员工资拿的少，但却承载着比场上这些人更核心的工作，当一场胜利过后，教练站在镜头前大谈用兵之道，球员打开电话与女友甜言蜜语时，这些副总们如虚脱一般躺在城市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只有那一刻，他们才能获得片刻喘息的时间，一位副总曾经向记者到过苦水：“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差事。”

　　对于过去片段式的记忆，让很多人记住杨旭的是，他在看守所面对摄像机镜头做案情陈述，他说的是2006年，他如何与王珀等人在比赛前后完成黑金交易的过程，只有极少数人记得，在2006年担任广药副总期间，杨旭还为球队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情。“2006年中秋节前，球队冲超形势危急，教练、球员身上都背负着很重的思想压力，利用中秋节，杨旭为全队张罗了一次联谊会，那次会上，杨旭忙着给大家减压，‘成绩不好，不怪教练，也不怪球员，责任主要在我，你们不要有压力，大不了今年不冲（超），明年再重头来过。’”透露这个细节的知情者坦言，其实杨旭当时的压力，一点不比其他人小，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杨旭更适合在足协这种机关上班，去俱乐部工作，命运跟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保卫战的反思

　　1994年，当足球职业联赛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大家兴奋不已、激动不已。那个时候，在万千球迷的眼前，假球其实已公然上演，可是球迷管这不叫假球，而是给他们起了一个响亮的称呼：××保卫战。

　　足球是城市的名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第一次听到，对职业足球如此高大全的称谓，于是为了城市的名片，“保卫”变得名正言顺，变得庄严神圣。从1994年职业联赛开始，这样的“保卫”就一直没有停歇过：“成都保卫战”，翟彪的一粒头球，让数万球迷在赛后的成都大街上一路游行，他们高喊“全兴万岁”；“保卫延边”，金光柱扳平比分，凭借宝贵的1分，延边队保级成功，赛后超过半数以上的观众，手拿点燃的打火机，如星星点灯，不少当地球迷当场留下热泪；“保卫重庆”，三连败的寰岛队被逼到降级的悬崖边缘，满城尽是“保卫重庆、保卫寰岛”的口号，比赛当他，大田湾体育场淹没在“寰岛，雄起”的吼声里；“保卫广州”，球迷打出“保卫广州”的标语，广州队球员曾庆高的一记远射中的，让他在那一天成了广州足球的“救世主”。裁判的终场哨声刚一吹响，广州球迷纷纷越过护栏，冲进场内与广州队球员抱成一团。

　　在胜利、冲超、保级、夺冠就是硬道理的逻辑支配下，假球被看成了是一门“高尚的艺术”，后来者变本加厉，于是渝沈之战、11：2这一个个足坛大闹剧开始粉墨登场，直到进入2009年年末，当多位足球从业人员，因为假球、赌球先后被捕入狱，这个圈子里的稍有理智的人们开始回头审视当年的那些“保卫”，“看来，现在要反思当年的那些保卫战了。”一位“保卫”亲历者对记者说道。

　　他们为什么痛恨赌球

　　在那个为后来的疯狂埋下伏笔的年代，当一支支保级成功的球队在体育场高唱“真心英雄”；当球迷们站在看台哭着、喊着，如疯一样狂吼着；当足记们掏空肚子里所有的存货，用最煽情的手法去讴歌球队打出了血性捍卫了各自城市的荣誉，一场场以保卫城市名义进行的假球，被演绎成一段段所有人都乐于接受的风花雪月的佳话。

　　几乎没有人能说清楚，赌球是从何时，何地开始在中国联赛蔓延，如果说赌球是一颗致命的毒药，它的药力不光扒掉了中国足球仅剩的那条底裤，更让上至足协要员，下到“杨旭们”这类小角色，因为因果关联被推到了审判台。

　　黄俊杰在摄像机镜头前交代案情时曾爆料，南勇默许裁判与俱乐部之间有猫腻，但绝不容忍裁判赌球。南勇为什么对裁判和俱乐部勾搭可以网开一面，却对赌球如此深恶痛绝？了解内情的人给出了解释：赌球集团的介入，让原本牢牢控制联赛走势的足协，突然找不到方向，以前足协说了算，后来赌球集团势力甚至要大过足协。

　　杨旭这般性质的副总，行走于中国足球这个江湖之间，他们的目的是花钱买胜利，而自从赌球在联赛蔓延开来之后，他们发现即使花了钱，一场比赛的胜负也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利益出发点的不同，让绝大多数俱乐部的手笔往往很难超越赌球集团，而后者藏匿于“台下”和以赚钱为唯一目的的双重性，让他们搞定一场比赛的手段，比俱乐部还要多，还要狠。

　　操纵假球者痛恨赌球操盘者，听起来这有点婊子骂妓女的味道，但这样的观点在足球圈已存在很久，反赌风暴开始的时候，有人还愤愤地谴责王鑫、王珀，以及青岛吊射门，“如果不是这帮人狂赌、滥赌，破坏了江湖规矩，足球圈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中国足球从来不缺滑稽荒诞的因果关系，比如王珀之类的足球赌徒，他们在犯下罪行的同时，却间接扮演了中国足球掘墓人的角色。没有了王鑫，没有了王珀，恐怕就没有后来南勇等足协高官的被捕入狱，恐怕也不会加速中国足球的体制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