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慢性子媳妇）

    刘吴瑛

    车子蹬得飞快，到地儿了，媳妇没了。赶紧折回去找。哎呀，她还坐在地上呢！

    去学车，教练姓耿。

    四位学员。一位大姐熟知驾校情况，她说，特意选了耿教练，教得好，人正派，关键还帅啊！

    的确，耿教练四十出头，健硕的身板，晒成小麦色的皮肤，长相嘛，神似香港明星古天乐。

    还有一对小夫妻，最是热闹。男的机灵，学得快，开车也快；女的正相反，笨手笨脚、慢慢腾腾。男的嫌女的慢，女的嫌男的快，几乎天天吵。

    耿教练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两口子一起学车，很少不吵架的……”

    大家慢慢熟识起来，话题也无限延伸开去。有回小夫妻又吵起来，我们规劝一番，转而谈起夫妻相处之道。耿教练对小夫妻说：“你俩性格互补，肯定会白头偕老的。”耿教练先自顾笑了一会儿，又说：“我媳妇啊，最大的特点，就是性子慢。”

    练完车了，时间还早。我们坐在树荫下，巴巴的瞅着教练，期望他讲下去。

    耿教练也来了兴致，“结婚不到俩月，骑自行车，驮着媳妇去菜市场。车子蹬得飞快，到地儿了，媳妇没了。赶紧折回去找。哎呀，她还坐在地上呢！原来骑车太快，把她摔地上了，自己还不知道。赶紧扶她起来，好在没摔坏。媳妇慢悠悠问，奇怪，怎么就坐地上了呢？我打着哈哈，好一番抚慰。从此不敢造次，骑车慢而稳。”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子。

    “我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耿教练继续说：“结婚七年了，两口子也没那么多话了。你们知道，我们这个工作，能遇着许多美女，有的还一脸崇拜， 大哥大哥 的，叫得你心里直 痒痒 。”

    “关键是教练还长得帅呢！”大姐笑着补充。

    耿教练挺挺身板，昂昂头，咳嗽两声，作一个“帅呆了”的表情。我们笑，他也笑。

    “有回和一个女学员逛商场，恰好遇着媳妇。天哪！其实两人没啥事儿，有好感而已。可是这么遇上了，真是说不清啊！我说不出话来，心里怦怦跳，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骤雨。可媳妇没什么反应，和我打个招呼，还冲那个女学员笑笑，就走了。”

    “回家了，媳妇还没提这事儿。我心里更急啦，她到底要怎样？她不问，我心里更没底儿。哪怕她骂我一顿、打我一顿也好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大家凝神细听，小夫妻更是积极，男的猜：“也许她真的没当回事儿。”女的大声反驳，“不可能。”

    耿教练点点头，“第二天晚上，媳妇终于问了。”

    耿教练清一清嗓子，一会儿女声，一会儿男声，开始一问一答。

    “还记得那次骑自行车，把我摔地上了吗？”

    “记得啊，还是刚结婚那会儿。”

    “知道我坐在地上那么久，想啥吗？”

    “想啥？”

    “这个傻帽儿，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过下去啊？”耿教练模仿女声，惟妙惟肖。

    “哦……嗬……啊……”大家一片惊叹。

    “教练，那和女学员逛商场这件事，你媳妇问没问啊？”我好奇。

    “好多年都没问，我也摸不透啊。有时根本不相信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有时又心怀坦荡，我爱这个家也爱孩子，就是逛个商场嘛，有什么了不起，她根本就不在乎……没想到，今年五一，我俩因为一件事儿大吵了一仗，她终于问了。”耿教练沉默一会儿。

    “距离那件事儿多少年了？”大姐笑问。

    “八年了。”

    “她问啥？”

    “和你逛商场的那个女人，就是吊眼梢、大嘴巴、鼻梁上有个大痣的那个女人……媳妇一边说一边瞪眼瞅着我。”

    “我赔笑说，就和她逛过一回商场。”

    “媳妇狠狠瞪着我，一字一字说。”耿教练深吁一口气。

    “你－到－底－给－她－花－了－多－少－钱？”

    ……

    我们哈哈大笑，耿教练苦笑着摇摇头，“性子慢的人惹不起啊！”

    小夫妻也相视而笑。耿教练瞅瞅那男的，说：“开车慢点，要不媳妇丢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