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中国队领先两球,却还是被伊朗追平,当晚我就已经写下了《不是没进步,而是走错路》的文章,直言中国足球十多年来最大的误区就是重视身体、体能、力量,而忽视了基本技术。无可否认的是,本届亚洲杯虽然留给了中国足球再一次的巨大痛苦,但也让我们彻底看清了中国足球的最大问题:没有技术,光有身体,中国队现在连泰国、印尼、新加坡等东南亚球队都很难战胜——这的确已经不是谁进步得快、谁进步得慢的问题,而是中国足球走错了道路,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的问题。
看上去这好像是中国足球“技不如人”的老话题,当我还在读书时代,每次大赛惨败归来,国内总结反思的第一条,也往往就是“技不如人”。但在我的印象中,最令我震颤的一次谈到这个问题是在2002年韩日世界杯的赛场上,当时中国队三战三败,失9球,进0球,以一种近乎耻辱和无比丢人的方式结束了第一次世界杯之旅。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在打完土耳其
的比赛后,中国队教练金志扬满头大汗、甚至有些虚脱地出现在混合采访区,他只说了一句话:“没别的了,就是技不如人,不提高技术,进一百次世界杯也是输……”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在看到了亚洲其他国家的进步和发展后,国内不少知名教练都主动谈到了中国足球的发展误区问题,徐根宝、金志扬、吴金贵,现在无论在带队还是公开言论时都反复强调“技术”对中国足球发展的重要性,唯有中国足协在制定发展大计时依然后知后觉,无动于衷,导致我们的联赛、我们的基层教练、我们的国字号球队,普遍对“技术”概念模糊,而一味想学习传统韩国足球留给我们的力量、体能、意志等等。
回想中国足球的职业化道路,体能测试、YOYO测试、万米跑,这些纲领性的革命性的变革让中国足球走了太多弯路、错路,有些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三从一大、豹子精神、疯狗精神,这些口号又何尝不是中国足球的管理者对足球运动最肤浅的认识?体能重要还是技术重要?这一问题被当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在中国足坛反复争论,始终没有明确结论。而在世界足球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从越来越多的高级别比赛中可以发现,往往抢得越凶、拼得越卖命的比赛,对技术含量的要求越高,否则,靠什么来摆脱疯狂的逼抢和抢前防守?
大概是我们“恐韩”真的恐多了,恐怕了,又或者是从专业体制到职业体制的转型,中国足球的领导只知道命令球员从“要我踢”到“我要踢”,反正中国足球十几年来的发展历史就是对体能训练、身体力量素质特别重视,不仅荒废了太多技术型球员、头脑型球员,而且导致整个中国足球联赛都缺乏技术含量,缺乏战术意识。
在采访外国教练和球员时,我们常常会问对方对中国足球的印象,对方十有八九会恭维中国足球的身体、身材特别棒,比如上个月我采访中田英寿,他就说中国足球的“身体”应该是“亚洲一流”的。其实,仔细想想,这种恭维的背后,何尝不是一个极大的讽刺:足球真的是靠身体踢的吗?现在再看中国国家队的人马,训练场上一个个人高马大,拉出来一个比一个像模特,但到了比赛场上,我们队员的柔韧性、协调性特别笨拙,个体的技术含量特别低,所以哪怕我们准备得再充分,状态再好,运气、开局再出色,最终还是要被对手的控球、配合、技术打回来——没有技术,也就失去了对球的控制权,还谈什么足球呢?
中田29岁退役,很重要的原因来自于他对日本足球的失望,失望在于日本队有了技术,但在如何合理、有效运用技术的环节上遇到瓶颈、难以突破;可我们连技术都没有,我们根本不配玩足球,真的羞于出现在任何一届国际大赛上——在彻底沦为亚洲二流、很可能是三流的时刻,难道中国足球不需要一场自上而下、在发展道路上最根本的变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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